2009 哥倫比亞、委內瑞拉之旅（四）：飛來橫禍

換黑市

梅里達（Mérida）位於安第斯山山中，是委內瑞拉著名的戶外活動中心。不久之前，世界最長的登山索道讓遊客在兩小時內從梅里達市區直抵四千多米高的山上。遺憾是索道已經於2008 年關閉停運，雖然出發前我已知道有關消息，但我入住的酒店就位於原山下索道站附近，於是也打算走往那裡「憑弔」一番。

出門前問旅館老闆可否向她換錢，她說可以，美元的黑市匯率是 5.3，較昨天在 Cúcuta 換的 4.8 好很多，一口氣換了 300 美元。

可能由於官方匯率跟黑市匯率差距很大的關係，網上和在哥倫比亞找到的委內瑞拉機票價格都貴得很不合理，所以餘下的旅程如何走至今仍然是「見步行步」。

在索道仍未停運時，索道下站外遊人如鯽，旅館和旅行社成行成市。如今事過境遷，但那裡仍有不少旅館和旅行社繼續營業。當我路過其中一間旅行社時，順道入內便問問機票價錢，發現價格較網上價便宜得多，只是部分想訂的航班沒有機位或沒有航班，Mérida 的機場又已關閉了，被迫多走冤枉路。最後我買了四張國內機票，包括從鄰近 Coro 的 Punto Fijo 飛往首都加拉加斯，隨即轉飛往鄰近 Ciudad Bolívar 的 Puerto Ordaz (Ciudad Guayana)，四天後飛返加拉加斯，留一晚後飛往鄰近哥倫比亞邊境的 Santo Domingo，四程機連稅和附加費總共才只 220 美元左右。雖然連接往 Coro、Ciudad Bolívar 和邊境的都不是心目中想到的機場，但總算敲定了在委內瑞拉餘下的行程。

我又順便查詢有關 Angel Falls 的行程，得出從 Ciudad Guayana 出發的三天團費卻貴得驚人，折合約 800 美元，令我開始擔心能否如願前往這個世界最高落差的瀑布。

安排機票不單花去我不少時間，還花去了大半剛在旅館換到手上的強委元鈔票，返回酒店想再向老闆娘換，老闆娘卻「封盤」不再換了。後來在附近問過，最好的美元黑市匯率只是 5，後悔今早不多換一些。

原先打算今天到附近短線登山，但買機票已花去了大半個上午，加上今天天氣多雲，半山以上都隱沒在雲霧之中，決定放棄登山，隨意到市內閒逛算了。

原先以為梅里達只是一個小鎮，原來是一個規模也不小城市，還好是市中心仍保留一些殖民地建築，未至於是一座石屎森林。參觀過的城中建築當中，最美的當數梅里達大主教堂（Catedral Metropolitana）。

在大主教堂外拍照時，兩名身穿校服的委內瑞拉少女似在看著我評頭品足，為了「懲罰」她們，我示意要拍攝她們，她們也很大方，還擺出一副姊妹情深的姿勢。

穿梭於梅里達市內時，我發現不少華人店舖，後來我更找到一座有中文名稱的商場，裡面有一間中菜酒家。我一來見那酒家頗為高檔，二來未到晚飯時間，因此選擇了在商場內一家糕餅店吃乳酪蛋糕，味道不錯，怪不得生意那麼好。

由於索道已關閉，登山又不成，我亦沒打算要嘗試其他需時較長的戶外活動，所以在 Mérida 留一晚就走，下一個目的地是北部殖民地小鎮 Coro。

我看過的旅遊資料提供互有衝突的巴士班次時間，從晚上六時到九時都有，問過旅館和旅行社亦不能確定，歸納傍晚六時和七時的班次似乎最有可能。由於六時出發可能天未光已到達 Coro，我決定試試七時的班次。

福兮禍所依

我約 6:50p 到達車站，原來巴士真的有六時和七時兩個班次，想買七時的車票，售票的卻示意沒有，估計是滿座吧？由於言語不通，沒辦法求證。他指著另一面的櫃台，似乎是叫我到另一間巴士公司試試。我當時心想：「七時的車都沒票，難道應已在大半小時前開出的車會有票？」但無論如何不妨照做，問到的答案一如所料是「No！」

正欲離開另謀方法時，櫃台內一名男子卻示意我可跟他乘車，見售票員也示意可以，便跟隨那男子走往停車場。原來那男子正是往 Coro 巴士上的服務生，相信是開車前返回辦公室辦點手續，正好碰見我要乘車，便招我做最後一位乘客。當時我覺得自己超幸運，若非六時的車竟然遲了大半小時才開，而我又碰巧撞上那服務生，我便趕不上這班車了。班車誤點在南美經常發生，當時也不以為意，直到很久之後，我才明白這當中發生一個重大誤會，只能慨歎冥冥之中自有主宰。

巴士是雙層豪華大巴，並未客滿，我走往上層，可以一人佔兩座，空調沒昨天的冷，更難得的是沒有吵耳的電影聲浪，可以舒適地睡覺。當時覺得一切都實在太美好了！

劫數難逃

那晚睡得很好，半夢半醒之間，知道外面天已漸明，我心想應快到目的地了。

高速奔馳中的巴士忽然急速煞車，幾秒後聽到一聲很大的碰撞聲，我意識到發生了交通意外。接著是一陣劇烈的顛簸，然後我感到巴士正向下衝，我心想大事不妙，巴士要衝下山了！巴士上充斥著乘客的尖叫聲，由於當地人習慣無論日夜都把巴士上所有窗簾拉下，外面的實際環境如何不得而知。電光火石間，我起了個抱頭自保的念頭，但原來在強大衝力下也不易做到。幸好巴士並非衝下山，在一輪顛簸和碰撞後，巴士便停下了。

車內有人在哭叫，但並沒有亂作一片。我察看自己，似乎沒有損傷，只是配戴著的眼鏡卻不翼而飛。不過有位乘客卻指指我的面，摸摸才發現流著血，原來眼角擦傷了。

過了一會，車上的乘客開始自行下車。環顧四周，我發覺大部分乘客都沒有受傷，但有幾名乘客躺在座上不能動彈，稍後由人攙扶下車。

巴士附近有一部損毀頗嚴重的私家車，車上卻沒發現司機和乘客，亦沒有血跡。巴士本身則只是車頭損毀較嚴重。

這時才明白剛才發生車禍時的情況，原來巴士正在一條稍高於兩旁田野的公路上行駛，估計剛才其中一車越線超車，相撞後巴士衝出欄杆，沿路旁斜坡衝下。

我見巴士沒有危險，返回車上找回混亂間掉下的眼鏡，順便到車上的洗手間清洗和檢視傷勢，發現自己主要是眼皮上擦傷了一片，幸好沒有傷及眼睛。

委內瑞拉的救傷服務效率高得令我意想不到，我想十分鐘未到已抵達現場，很快已把剛才動彈不得的乘客送上車。當時沒有人注意我受了點傷，我曾想過是否應自行走上救護車到醫院驗傷，但當時我覺得只是受了點皮外傷，並未感到大礙，自己隨身又有一些消毒藥品，而那時司機正開始從車上卸下行李，自己走了行李也不知如何處理，最後都沒有到醫院。

頸部受傷

跟救護車同樣有效率的是一些來接客的共乘計程車，BsF 15 到 Coro。當時以為已身在 Coro 市郊，覺得有點襯火打劫，但沒選擇下和見其他乘客已走了大半，最終都上了車，卻原來離 Coro 仍有 40 分鐘的車程。車上我開始漸漸覺得頸部發痛，開始擔心剛才不只受了皮外傷那麼簡單。

在 Coro 汽車站下車後，找了部計程車往目標旅館。司機起初似乎不懂我要去哪裡，後來又說可以了，把我載到一個路口便指指一間屋說就是那裡，卻原來胡亂把我載到一處就算！

那時我感覺頸愈來愈痛，亦開始感到有點發燒不適，很想快點到旅館安頓下來。到附近徘徊和問路都不得要領後，決定乘計程車改往更接近市中心大教堂附近但較貴的旅館，到大教堂總不會不懂路吧！

雖然成功到達旅館，但由於仍未到入住時間，我還是未能安頓。在旅館上網和旁邊吃過早餐後，忍不住催促職員可否提早入住。她見我的可憐相，特意叫服務員先為我清潔房間。

起初擔心在 Coro 只留一天不夠時間參觀，曾在腦海閃過先參觀後休息的想法，但想想剛遇上車禍仍要趕景點似乎太過分吧。入住後我洗了個冷水浴（當地很多旅館都沒有熱水浴），發燒感冒的感覺更強烈，躺在床上休息，頸部稍大一點的活動都覺痛，愈來愈擔心是否頸椎受傷。

巷戰逃兵

睡到近三時才外出，身體不適卻未見明顯減退。到市內殖民地舊城區逛了一會，很多景點都關了門，而街上行人很少，卻常感到有些「閒人」注視著我。可能我顯得太神經兮兮，其中一位「閒人」攤開雙手，似要向我表明沒有惡意；後來在另一個街口又遇上他，這次他更向我揮手打招呼，卻沒有前來搭訕，想是我小人之心了。

很快便逛完舊城，我又不敢走遠，只好返回旅館繼續休息。等到晚上七時，打算出外吃飯，卻發現旅館竟已關了大門，出入要經側面設有保安的小門，證明我的不安全感並非全因自己疑心生暗鬼。不過我早在下午已擬定晚餐的安全路線，嘻嘻，就是步出旅館後立即極速走往旁邊的餐廳。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原來旅館旁邊的只是酒吧，不提供晚餐。

無奈只得硬著頭皮，冒險到幾個街口以外的另一間餐廳。我想我當時的姿態有點像在打巷戰的士兵，旁人看來可能我更像一名賊人。晚餐因看不懂餐牌，糊裡糊塗點了一客炸魚，味道一般，價錢卻不算便宜。離開時又再步步為營，安全返回旅館後才舒一口氣。

今天一直不好過，先是車禍，後遭計程車欺騙，之後身體一直不適，晚上仍在發燒。最差是 Coro 沒想像中吸引，又不能安心遊覽，早知便不來了。

逃離鬼地方

一覺醒來，感冒不適已明顯好轉，但頸痛的感覺較昨天更差，幸好仍能活動。

對 Coro 沒多大留戀，乘計程車到車站，轉乘巴士往 Punto Fijo。Punto Fijo 是一個半島，以陽光海灘式度假聞名，本來我就沒打算前往，現在受了傷更是不用想，到那裡純綷為了乘飛機飛往首都加拉加斯。

加拉加斯的機場看來稍嫌舊但頗具規模，由於我隨即轉機往 Puerto Ordaz（Ciudad Guayana），因此不用離開機場。

最後機會

Puerto Ordaz 機場便細小得多了，乘客亦很少。我首先到機場內的旅行社查詢 Angel Falls 的團，最便宜的都要 BsF 3,300，以當時的黑市價換算折合約 650 美元，跟旅遊書的價錢差了近一倍！我覺得不能接受，但最糟的是時間所限我必須明天出發，如果去不成也不知如何打發未來幾天的時間。

無可選擇下，我只好繼續原來的計劃，先乘車往 Ciudad Bolívar，那裡是大多數前往 Angel Falls 旅行團的集散地。

來到 Puerto Ordaz 後發現一切都很昂貴，幾乎達到搶劫的程度。明明汽車站離機場很近，司機索價卻很高。我因要趕往 Ciudad Bolívar 找團，時間又已不早，礙於形勢下都被迫就範，司機還擺出一副給了我「蝕本價」的姿態。

到車站轉乘 por puesto，我是車上第一名乘客，即是上一部剛駛走了，真倒楣！還好司機的老婆仔女要同行，縮短了等候時間。

頸部的痛楚雖沒加重，但也沒有明顯改善，每當汽車突然加速或煞車便要受罪。

下車付錢時我和司機都沒有零錢，司機在車站為了換數目不大的零錢在車站商店之間走來走去，得到的回應大都是沒有。是當地人不樂於助人？抑或是當地常有人藉換錢行騙？

抵達旅遊書介紹的旅館 Posada Don Carlos 時已近晚上七時，安頓好後我立即查問有關 Angel Falls 的旅行團，報價 330 美元，是旅遊書參考價的上限，可明早出發。我當時已沒可能摸黑到外面格價，再晚些可能連這個選擇也沒有了，只好乖乖就範。為什麼到 Angel Falls 沒有遊南極一般的「最後一口價」？如果有我便可省下一大筆了。